时过境迁，物是人非。
陆小川直愣愣地盯着徐香雪，喉结干咽下几口吐沫。
两人少年时相知相依，形影不离的场景历历在目。然而，如今他们之间却仿佛相隔了一条天堑。
明明能近在咫尺，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密。
“陆小川，你说话呀！”
“当着香雪的面，你大大方方说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周萍掐着腰，理直气壮地喊道。
陆小川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，拔腿就走。
“你走什么呀！”
“是不是心虚啦？回来，今天你还非得跟我说清楚不可！”
周萍愈发强势，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后。
陆小川加快脚步，脸上阴云密布。
直到走出很远，他依旧能听到周萍的叫骂声里，夹杂着徐香雪低低的啜泣。
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为人父母的呢？
陆小川对自己的婚姻和未来不由产生了一丝恐惧。
哪怕单身一辈子，都不想找个周萍这样的。
否则恐怕日子一天都别想过舒坦。
绕了个圈子，陆小川又回到了玉峰山。
机械轰鸣，新鲜的泥土被挖掘机的挖斗翻了出来，眼前的一小圈地方已经模样大变。
钻井机轰鸣着，浑浊的泥水汇成了一条小溪，沿着山间的碎石流淌下来。
蒋超带着工人们，在山脚下每隔三米左右挖出一个个泥坑，倒入水泥后，将固定围栏的圆钢管竖了起来。
“老板。”
看到陆小川过来，蒋超小跑着过来。
“进度挺快的呀。”
陆小川笑着夸奖道。
“也不算快了，这里毕竟荒山野岭的，机械化施工不方便。咱们尽量克服困难，争取少花钱，多出工。”
蒋超谦虚地说道。
“行，好好干，我给你点零花钱，平时给大家伙买点雪糕饮料什么的。”
“还有你，我都忘了给你生活费。”
陆小川拿出手机，给对方转过去三千块钱。
“老板，我有钱，不用生活费。”
蒋超连忙推拒。
“放心吧，不算在工资里面。”
“你能来跟我干，我记你一份情。”
陆小川拍了拍他的胳膊，“走啦，这里你盯着。”
“老板……”
蒋超等他走后，才拿出手机看了眼转账数额。
“三千？”
他本能地算计起来。
一块雪糕，一瓶饮料才几个钱？
这里干活的全部算起来，一天五十块钱都撑死了。
那岂不是说，他的生活费有一千五？
加上陆小川给他定的八千工资，这可就九千五啦！
无限约等于一万！
蒋超兴奋地脸色发红，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老婆。
他犹豫了下，直接给还在读高中的女儿转过去一千块钱。
“爸工资涨了，给你点零花钱。”
“省着点花。”
做完这一切，蒋超收起手机。
他仰头深吸了口气，觉得天色格外的蔚蓝，空气无比的清新。
“干活！”
“干不死就往死里干！”
蒋超握紧拳头，朝着工地的方向走去。
一整天的时间，陆小川都打不起精神来。
他在家里躺了半天，傍晚才浑浑噩噩地睡过去。
陆安国和徐翠云去了镇上的一位风水先生家里，给医馆重新开张算了个黄道吉日。
天色擦黑的时候，两人才回来。
见儿子躺在床上睡得熟，也没有多想，只以为他是太过劳累，也没有叫醒他。
——
第二天。
天光大亮，刺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。
陆小川迷迷糊糊醒了过来。
他揉了揉眼睛，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“糟了！”
“我的树莓！”
陆小川一下子清醒过来。
他答应了给容霜家里的盛隆酒店供货，一斤三百块钱呢！
要是让于春芳送去给刘福生，直接亏损好几千！
陆小川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，慌慌张张朝着玉峰山的方向跑去。
山脚下。
于春芳挑着担子，身旁的徐丹丹手里拎着水桶从山上走下来。
“春芳妹子，这么快就摘完啦。”
“春芳，给咱们尝几个呗？嘴里渴得很。”
“丹丹，把你手里的桶拎过来，我给你好吃的。”
工地上全是大老爷们，见到秀色可餐的于春芳，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，言语挑逗起来。
“我天没亮就上山，摘了那么久才这么点东西。”
“你们这么多人，一人一把就没了。”
于春芳诉苦道：“可不敢给你们吃，要留着卖钱的，不然小川知道了怕是要扣我工资。”
她拉紧徐丹丹的胳膊，生怕这傻丫头一时嘴馋，真的把水桶拎了过去。
里面的树莓都是精挑细选的大果，价格可贵着呢。
“春芳！”
陆小川气喘吁吁地跑来，见到她还没走，顿时放下心来。
工人们连忙卖力地劳作起来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“小川！”
于春芳面露喜色，她打量着对方不修边幅的样子，戏谑道：“你这是在家里睡懒觉啦？”
“快别提了，也不知道为啥昨晚睡得那么早，今天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。”
陆小川抹了把额头的汗水。
“小川哥哥。”
徐丹丹犹如欢快的小鸟般，扑进他的怀里。
“我身上都是汗，大热天的你也不嫌腻歪。”
陆小川手忙脚乱地把她拉开，“走吧，咱们去城里送货？”
“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去？”
于春芳有些诧异。
她回身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工地，“家里这一摊子没人看着能行吗？”
“有蒋超呢，我得开源啊！要不然坐吃山空怎么行。”
“走吧。”
陆小川让她放下扁担，把一桶一桶的树莓拎上了车。
于春芳莞尔一笑。
她就喜欢对方这种干劲十足的样子，哪怕凌晨三点钟，在山下的活动板房里白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也值了。
“丹丹，跟我走。”
陆小川伸手招呼道。
这里变成了施工现场，到处都坑坑洼洼的。
徐丹丹又傻不愣登的，万一出点啥意外，他难辞其咎。
上午十点左右，两人进了城，在菜市场门口分开。
“刘福生要是问起来，你就说树莓王的果子摘完了。”
陆小川手上提着一只水桶，叮嘱道。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小川，要不等我去给他送完货，咱俩一起去吧。”
于春芳的性子其实黏人的很。
她恨不得和陆小川一刻也别分开。
“你去把电动车充上电，顺便等着我。”
“我连路都不认识，咱俩要是绕来绕去，把电耗完了，那不是更麻烦。”
陆小川挥挥手，告别了对方。
盛隆大酒店在江陵市久负盛名，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地址，但大致方位总是知道的。
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提着树莓，边走边打听，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，终于找到了地方。
在江陵市最热闹的街区，一幢蓝色玻璃幕墙的大楼格外显眼。
哪怕时过境迁，盛隆大酒店看上去依旧丝毫都不落伍。
“我给你送树莓来了，你在哪儿？”
陆小川给容霜发去信息。
结果等了片刻，对方根本没回应。
“嘿，难道是在忙？”
他不死心，又给对方拨打过去电话，结果还是没人接。
“嘿，你干什么呢？别堵在我们门口。”
酒店门卫亭里的保安走出来，严厉地呵斥道。
这里是江陵市的顶级消费场所，往来的宾客无不衣冠楚楚，座驾二十万以上的比比皆是，奔驰宝马也并不显眼。
陆小川风尘仆仆赶来，手上还提着一只水桶，自然格外引人注意。
“我是来送货的。”
“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她不接电话。”
陆小川温和地笑了笑。
“送货的？”
“你这是……树莓？不太像啊，有这么大颗的吗？”
保安低头看了一眼，疑惑地说。
“就是树莓，你们容总点名要的，让我今天给送过来。”
陆小川用力点点头。
“容总要的？”
保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。
容总能管这种小事？
可陆小川言之凿凿的，加上这些树莓确实个头大，饱满鲜亮，不是凡品。
“大哥，要不我先给送进去吧。”
“日头这么毒辣，再晒一会儿都坏了。”
陆小川无奈地说。
一桶树莓六千块钱呢，他好不容易送到了门上，要是有个什么闪失，岂不是糟心？
“这……”
“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。”
保安也不敢轻易做主。
他回到了保安亭，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。
“我们领导问了，酒店里没要什么树莓。”
保安再次出来的时候，语气变得很不耐烦。
他摆摆手，“赶紧走，别在这里挡道。”
陆小川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。
他咬着牙关，提起水桶走到一旁。
大门前再次恢复了正常的秩序。
人来人往，川流不息。
陆小川拿着手机，站在马路边的一角来回徘徊。
容霜这到底什么意思啊？
不会是玩我的吧！
这时候，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从酒店里面出来。
“赵总。”
保安露出谄媚的笑容，给对方敬了个礼。
“嗯。”
赵志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，连正眼都没看对方一眼。
走出几步，他突然皱起眉头。
“容霜，我给你五分钟时间，你赶紧给我过来。”
“我就在盛隆大酒店门口。”
“晚一分钟，我直接走人，咱俩以后也别打交道了。”
陆小川实在联系不上对方，只能在微信上发去语音。
赵志诚放慢了脚步，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诶，小伙子，你是谁呀？”
“我？”
陆小川诧异地打量着对方，他好像也不认识这个人呀！
“刚才你说什么呢？”
赵志诚气势汹汹走上前来。
“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？”
陆小川本来被放了鸽子，火气就大，直接就怼了回去。
“好好好，我让你不关我的事。”
赵志诚脸色铁青。
你在盛隆大酒店门口，骂容家的大小姐，还敢这么嚣张？
“保安！”
“保安！”
赵志诚怒不可遏，挥着手大喊。
两名值班保安迅速地冲了出来，“赵经理，什么事？”
“还愣着干什么，有人骂咱们老板。”
赵志诚指着身后：“先给我打一顿再说！”
“哎哎哎！”
陆小川气不打一处来。
容霜真有你的，故意折腾我是吧！
嘎吱——
就在这时候，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打了个急转向，在陆小川身边停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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