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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医为了保胎下了催产的药,她成功生下了皎然公主。

足月和早产儿稍微有些差异,恒帝看着襁褓中活泼泼的女儿,心头也有些疑影。

柔嘉只好假装很讨厌她。从生下来就叫乳母将她抱走,从不多看她一眼,仿佛真的是面对一个不得已才生下的孩子——

如此数年,皎然公主与柔嘉贵妃越来越疏远,恒帝的疑心才终于慢慢打消。

直到皎然公主爬上山石,不慎摔了下来,性情大变……

皎皎听着柔嘉颤的越来越厉害的声音,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,两手合握住她的手。

“母妃。”她声音绵软,微微有些沙哑:“没关系,您还有我呀。所有的事,我会跟您一起承担。以后,我也会代替父亲……陪着您。”

柔嘉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她急急开口:“皎皎,你想做什么?母妃告诉你这些,只是想让你跟母妃一起去西山。”

皎皎怔住:“西山?”

那不是他们上次去为恒帝祈福的地方么?地处京郊,十分偏远。

难道柔嘉是想……

皎皎对上柔嘉的眼神。

她没想到柔嘉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,不由吃了一惊。

“好吗,皎皎?”柔嘉将上次恒帝欲与她亲近时,她观察到的恒帝身体状况告诉皎皎,忙不迭地确认她的想法,“跟母妃出去躲一段时间。”

“如今朝局混乱,一旦龙体有变,他这几个儿子先要大闹一场。”她咬了咬唇,“到时候没人注意西山那边,我们就自由了。”

最初的震惊过后,皎皎冷静想了想,发觉这的确算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
一旦恒帝驾崩,新天子才懒得管她们这些“小事”,毕竟被戴绿帽子的又不是他,她们正可以趁机逃跑。

如果她是柔嘉,她也许也会这么想。

可偏偏她知道,新天子会是谁;

偏偏这位新天子,是她割舍不掉的人。

只要想到那个人,她心里就又酸又软。

退一万步,即使剧情真的崩坏到连大男主的事业线都逆转,她的选择也不会改变。

无论归衡登顶九五或沦为阶下囚,她都会陪伴他。

——她对自己发过誓,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。

但看柔嘉这激动的神色,如果自己现在拒绝,柔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。

“太突然了,母妃让我好好想想,好吗?”

这反应十分合理,柔嘉点了点头。“皎皎,你要快些考虑清楚,时间不等人。”

皎皎糯声道:“皎皎明白。”

她抬起眼睛,轻声问柔嘉:“父皇抱病也有一段时间了。母妃忽然叫我过来,可是发生了什么?”

一定是有什么事,让她忽然有了危机感。

看着柔嘉骤然苍白的脸色,皎皎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
她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,轻声问她:“是咱们的秘密,可能要被人发现了么?”

柔嘉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,无力地抬起手,扶住额头。

夜幕深深。

流芸立在海棠花影里,望着窗上柔嘉和皎皎的侧影,格外心绪不宁。

直到肩上忽地被人拍了一下:“流芸姑娘,这么入神?”

流芸猛然转头,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。

“礼公公……?”

一身灰衣,几乎隐在暗夜里的人,正是阿礼。

流芸知道他是宁王的贴身内侍,不得不尊重,勉强咽下质问,尽量平静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你又为什么站在这里,不进去伺候娘娘?”

阿礼笑着看一眼窗上人影,“我们为的,是同一件事。”

流芸脸色刷地一片惨白。

“不用担心。”阿礼看她这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模样,连忙收起嬉皮笑脸,认真道:“你是在担心莲河,对不对?”

莲河就是甘露宫放出去的那名宫女。

流芸听了他的安抚,脸色更白了。

阿礼道:“你们做事也太不小心。要不是殿下早早派人去将莲河接走,她现在已经落到皇后手里了。”

这句话信息量太大。

流芸身子发虚,手指死死抠住旁边的海棠树,才没有倒下去。

阿礼等她缓了缓,才慢慢告诉她一些细节。

包括前些日子柔嘉贵妃被流言困扰时,甘露宫人心思变,有人见过她给莲河写信,主动去找皇后告密,说她暗地里与放出宫的宫女联系,不知在密谋什么;

以及,那宫女从坤和宫中出来时,“正好”撞上了阿礼——

流芸心跳有些快,抬眼看他:“正好?”

昨天的确有个小宫女去针工局取衣裳,一直也没回来。柔嘉现在地位尴尬,流芸也不好声张,只是命人悄悄地找。

原来是遇上了他。

遇上了——然后呢?

阿礼顿了顿,还是带着一点笑容:“正好。”

“叛徒的事,就不用问那么多了吧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就好,唔,还有……”

他想起殿下的叮嘱:“请贵妃娘娘先不要告诉公主。”

流芸含着泪,慢慢点头。

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
阿礼笑了笑,走出阴影。

流芸不经意扫过他,忽然睁大眼睛——

他、他的衣袖上黑红色的一道一道,已经干涸,分明是血……

“啊。”阿礼注意到她的神色,扬起手笑了笑:“这个,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哦。”

翌日一早。

皎皎呆呆地盯着床幔看了一会儿,半晌,翻身起床。

比起考虑去不去西山,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莲河。

能够自由行走于宫外又能够信任的人,除了归衡就只有虞琬。

丧母之痛犹在,她当然不能告诉归衡,某种意义上他唯一的亲人——她自己,并不是他真正的亲人。

她也承受不了归衡知道她与他并无血缘之亲之后,可能流露出的失望眼神。

归衡的眼睛太漂亮了。那样专注而温柔的注视,即使要戴着假面,她也忍不住贪恋。

哪怕知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,她也想能躲得尽量久一点。

皎皎用完早膳,悄悄吩咐玉秋,请虞小姐午后进宫一叙。

曾经曲意讨好的内侍已经又奉承上来,要带话出去并不难。

只是——

这样传递消息的渠道,当然避不开归衡。

玉秋还未回来,归衡已经到了皎然殿。

清隽的少年面色沉静,走进梢间,一把阖上了门,大步走过来,看着讶异的小公主,黑瞳幽沉如深不见底的湖泊:“皎皎有什么事需要宫外的人做,却不可以对哥哥说?”

皎皎脑袋“轰”地一声一片空白,看着归衡,张口结舌。

对方又逼近一步,低下头,气息清寒如高岗之雪。

“皎皎不相信哥哥,哥哥……很伤心啊。”

少年清冽的声音带着近乎委屈的叹息。

皎皎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就难受,张大了眼睛连连摇头,“不是的不是的。”

“不是什么?”归彻眼神专注,认真地等待她的回答。

等待的间隙里,他自然地抬起手,轻轻抚上她的侧脸。

皎皎耳朵发烫,急的要掉眼泪:“不是……不是不相信哥哥。”

她下意识想低头回避他的目光,脸上微凉的手指却忽然扣住她尖俏下颌,控着她不许离开:“看着我。”

皎皎被迫与他对视,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是归衡清俊的脸,无限耐心的神情,黑眸沉沉,一抹紫色的微光里,只盛着她小小的影子。

她从第一次相遇就震惊于这双眸的美丽,时至今日,依然让她沉迷。

“告诉哥哥,你在害怕什么?”

皎皎张了张唇,刚想反驳,归衡的拇指已经轻点在她微张的唇瓣上,轻轻地笑了一笑。

“皎皎的心情,哥哥自然都知道。”

皎皎可以在柔嘉贵妃面前足够冷静,听了归衡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,鼻头却忽然一酸。

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出,沿着她的血脉生长,逐渐爬满全身,磨人的痒。

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,它们都在叫嚣一个渴望。

她真的好喜欢、好喜欢归衡。

希望他永远这样看着她,永远这样关心她,最好……最好只对着她一个人。

皎皎努力忍着眼泪,可是一开口说出话,还是软绵绵的发着颤。

“哥哥,哥哥……我问你一个问题,只是如果,你、你不要当真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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